日月光华 旦复旦兮 ——忆复旦对台工作的几件往事

发布者:邱悦发布时间:2019-05-27浏览次数:2044

鄂基瑞


取消在台湾建立复旦大学的计划

    今年1月2日,习近平主席在出席《告台湾同胞书》发表40周年纪念会上发表重要讲话,就推进祖国和平统一进程提出五点重要主张,指出“祖国必须统一,也必然统一”,表达了全体中国人民包括台湾人民的共同心声。这是具有强烈时代意义和深远历史意义的重大事件,我们热切期盼两岸和平进程能早日到来。

    我在上世纪九十年代,曾和张宏莲、金文英同志一起参与过复旦大学对台接待工作,接待了来自台湾的各界人士(主要是校友文教界人士)。当时复旦大学在海内外名声大震,主要是由于王沪宁同志率领的复旦学生参加新加坡辩论赛,于1988年和1993年两次均获得了冠军。这件事在海峡两岸引起了强烈轰动。后来,陆续有台湾文化界、教育界和社会各界代表人士先后访问了复旦。首先来校访问的是我校校友董彭年先生,他曾任复旦台湾校友会理事长、台湾复旦大学建校负责人。来沪之前,他曾托亲友来校联系,我们表示热情欢迎他来复旦看看。那一天,他兴致勃勃地在复旦校园内参观,然后登上现在文科图书馆对面的老文科楼远眺复旦校园全貌。他看到学校校园错落有致、整洁如新,感慨地说:“我们原来也想在台湾建立一所复旦大学,现在看到母校建设这么好,我回台后要告诉他们(校友),不必再建新校了。”后来在1990年12月召开的复旦大学首届世界校友联谊会上,他又再次发言表示,全力支持上海母校的发展,台湾建校工作从此停止。这次校友会开得很成功。会后,我又接到香港著名校友李达三先生的面谈通知,他要向母校捐建一座教学楼,这就是现今矗立在邯郸路旁的李达三楼,附带又建了一座叶耀珍楼,那是以他夫人名字命名的。在这次校友会上,庄锡昌副校长、顾树棠和我(我们三人代表学校)又广泛交友,结识了刘昌平(《台湾联合时报》社长、总编,后又兼任台北复旦校友会会长)、许引经(原台湾驻美办事处主任)以及邵梦兰等。当时在台供职的著名校友李焕没有参会,但口头表示祝贺。此后,台湾校友与母校的联系日益密切。邵梦兰是一位著名教育家,她是一位诗人,教过的学生都很崇拜她。她每年都给我寄贺卡,词语情深谊长。她非常热爱复旦,逝世后让人将她的骨灰沉入千岛湖底,表达对故乡深沉的爱。


从左至右:鄂基瑞  仰文渊  宗有恒  沈映冬  许引经


你对中华民国怎么看

    1992年10月,在复旦召开了第二届复旦世界校友联谊会。时任校长是华中一先生,他和谈家桢先生曾经访问过台湾。全国各地校友纷纷派代表参加,来自台湾的复旦校友也特别多,原台湾驻美联络处主任许引经先生也前来与会。我已见过他两次,一次是在香港,一次是在复旦,因他的至亲仰文渊(外文系教授)曾请他吃饭,也邀请了我。这次见面,分外高兴。那天吃晚饭时,许引经先生特地坐到我身旁,他开口对我说:“鄂先生,我有一个问题想请你回答,你同意吗?”我说:“可以,您就问吧!”他随即开口说,“我想问的是你对‘中华民国’怎么看?”他的眼睛注视着我。我略作思索,随即回答道:“这个问题并不难。我不能代表领导,只能谈谈个人的看法。其实中华民国这个名称,并不是蒋中正提出来的,也不是孙中山先生首先提出来的。最早提出付诸于文字的,应该是章太炎先生,这在章先生所写文章中可以查证。鲁迅先生晚年也称赞这是章先生一大贡献。辛亥革命后在南京举行临时国会,推举孙中山先生为临时大总统,因满清王朝被推翻,与会代表一致同意命名为中华民国。1949年秋在北平(现北京)召开了由各界代表人士参加的全国政治协商会议,选举毛泽东为国家主席,讨论了组成人民政府各项议题,其中就包含有国名问题。原国民党元老派人士主张仍袭用中华民国名称,有些民主党派人士表示要更换新名称。其中,有一个党派提出用‘中华人民民主共和国’。后经协商,决定采用今天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名称,国歌是《义勇军进行曲》。”我说了一通以后问:“许先生,我这样回答可以吗?”他说:“很好!如果两岸校友能这样谈,那就非常好了。”接着我又补充了一句:“中华民国和中华人民共和国,其实就是一个中国”。谈话就此结束。现在许先生已经仙逝了,我相信他如果能听到习近平主席的讲话,也会非常高兴的。


庐山对日抗战宣言的由来

    许引经先生来复旦,每次都会带来一位老先生,他叫沈映冬,江苏无锡人。他是复旦创始人于右任先生的学生,自称是复旦校友的校友。每次回乡探亲,他都要来复旦宾馆小住。我去看他,他总会和我聊起一些往事。有一次,他和我谈起程沦波现在的情况。他告诉我,程沦波现在已大不如前了,在家无事可做,靠在银行的存款利率过日子。程沦波是复旦新闻系校友,是著名报人陈布雷的得意门生。陈布雷也兼过复旦教授,办过报纸,后来被蒋介石相中,做了蒋的机要秘书,主管新闻报刊工作。陈布雷因为所办事务繁忙,就将整个新闻界大报的管理工作交由程沦波来管理。1937年,国共第二次合作谈判成功,蒋介石在庐山发表对日抗战宣言。这个宣言,就是程沦波起草的。在庐山一个别墅里,程沦波费尽心力动笔撰写,当时宋美龄曾三次前来探询稿件撰写情况,十分重视。我和沈映冬先生谈及此事时,情不自禁共同朗诵:“若全民抗战一开,地无分南北,人无分老幼,皆有守土抗战之责。”我们两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,这也是当时接待中的一个小故事。


从左至右:顾树棠  李政文  庄锡昌  鄂基瑞  蒋国兴


与海基会成员初次接触

    大约在1992年秋天,负责侨务的金文英同志突然接到了我校化学系教授徐燕的电话,说她的外甥想到复旦来看看,问我能否接待一下。我问她,她的外甥是做什么工作的?她说,她外甥叫蒲叔华,是台湾新成立的海基会人员,想来大陆看看。听了以后,我告诉她,我们研究一下再答复。之后,我与张宏莲、金文英同志研究后,决定请示一下主管领导党委副书记宗有恒同志,向他说明上述情况。根据上级有关指示精神,当时对这种来访是不宜接待的。但他又是徐燕的外甥,作为亲友往来,又是可以的。反复研究后,宗有恒同志要我们以徐燕亲戚身份予以接待,党委统战部可以派人参加。根据这个精神,我们让徐燕邀请他们来复旦参观,并以徐燕教授做主人,设宴接待这批客人。和蒲叔华一起前来的,还有朱教授和另一位女士。估计他们是海基会派往大陆访问的第一个团体,因为没有单位愿意接待,于是才用了这个办法。当时的对台政策正在拟定之中,很多问题尚不明朗,因此必须有一定的限制。等到汪辜会谈形成“九二共识”以后,此类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。果然,九二年秋,汪辜会谈,确立一个中国的原则,台湾来大陆访问的人员越来越多,我们也感到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。


欢迎马鹤凌先生率团访问复旦

    1993年5月,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光,我正在办公室看文件,突然著名的美学大师复旦农工民主党主委蒋孔阳教授前来找我。我吃了一惊,他是我的恩师,又是著名的统战对象,他的到来必然有要事。我立刻站起来请他坐,并准备倒茶给他。他说:“不坐了,我有一件急事要找你。”他接着说:“我过去在重庆读过书,现在有一批老同学要来上海,是从台湾来的,想请我接待一下,你请部里同志安排一下。”经了解,蒋先生的同学,都是抗战时期在重庆北碚攻读的国民党培养干部的学校,有的是认识并且同学过,后来有的从政,有的任教。我知道他(她)们都是有身份、有地位的人,现在来大陆很多单位不敢接待,也在情理之中。这批人的领队是当时任台北市长马英九的父亲马鹤凌先生,尤其值得关注。我下决心要把这件事办好。经过与党委宗有恒副书记商量后,我们决定将这个参观团安排在复旦宾馆。当天中午,我和宗有恒同志一起去复旦东苑宾馆慰问。马鹤凌先生握着宗有恒的手表示感谢,我也上前握了手,并上台讲了几句话,欢迎他们来访。我说:“各位是我老师蒋孔阳先生的同学,当然也是我的师叔师伯一辈,我向各位表达我的敬意。”他们对我的讲话也报以掌声。宗有恒同志也代表学校向他们的莅临表示欢迎。事后,我向市台办汇报此事,他们也很重视,表示要认真接待,后来还以农工民主党名义在上海政协礼堂举行了一次宴请。不久,马英九由台北市长当选为台湾地区领导人。作为复旦人,我们敢于担责,心中也非常高兴。今年是新中国成立七十周年大庆,习近平主席的讲话深受海峡两岸同胞的热烈欢迎。“台独”势力不得人心,相信祖国和平统一的进程也为期不远了。

(作者系复旦大学党委统战部原部长,复旦大学百年志主编、上海市作协会员)